赤眼漆黑的土蜘蛛



赤眼漆黑的土蜘蛛


明治十年至三十一年間,日本熊本縣發生一起離奇的連續殺人案。關於案件,除了以殘虐手法殺害的被害者屍體及當地不安的氣氛外,唯一留下的只有犯人那赤眼漆黑的樣貌。期間,警方嘗試了幾次失敗的討伐行動,最後只好向現實妥協,試圖無視這案件。這之後不知多久,當地的村民開始謠傳,這一切都是由一隻妖怪所為,而那個妖怪正是──土蜘蛛。


片段試閱

  明治三十一年,熊本市,郊區一間民宅

  樸素的和式客廳裡,一名身穿褐色浴衣、神色憔悴,就像是許多天沒有睡好的男子,把一綑舊報放在木製方形矮桌上。原本就已經放滿了些數份攤開的報紙、三顆蜜柑、兩只茶杯的桌面,顯得更加的擁擠、雜亂。

  「抱歉,在這麼短的時間,我只能調出這些資料。」

  「嗯,不打緊……」跪坐在桌旁、穿著淡藍色襯衫、頂著一頭亂髮的青年,視線緊盯在矮桌上那一份份泛黃的報紙,似乎沒有心思搭理一旁裹著浴衣的男子,只是隨口虛應幾聲。青年的名字叫做蛇也巢津,是一位兼職的記者,主要都是跑些奇怪的新聞,此次前來也是為了蒐集這一帶怪異案件的資料。

  「主要是因為之前的眾議院議員選舉,相關的報導必須在這段期間趕出來。 如果早點告訴我,我可以找到更多以前的資料。」男子──市梶正男,面露憔悴地說著,看樣子被報社的工作給壓得喘不過氣來。

  「嗯……不,是小弟不該突然拜託你。我想,這樣就很足夠了。」蛇也不理會市梶亢奮就會滔滔不絕、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壞習慣,只是彎著腰、若有所思地望著油墨字。突然間,就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從口袋裡掏出信封,遞給男子說:「這是前些日子發生的兇殺案,目擊者和共犯的口供,或許對你的報導有些幫助。」

  蛇也隨後又馬上專注在陳舊的報導上,沒有注意到市梶打開信封露出時,略為凹陷的雙眼中所散發出的光芒,又或者說,他正是為了堵上男子的嘴才這麼做。

  「我記得這些人口風挺緊的,就連警方也問不出來。 你是掌握了什麼把柄嗎?」

  「大概是我比較會套話吧。」蛇也頭也不回,仍盯著報紙,一行滑過一行。

  「對了先別提那個,這篇報導中提到的『赤眼漆黑的土蜘蛛』是什麼?從報導上來看不是只是流竄在山區的盜匪,為何會扯上土蜘蛛這種妖怪呢?」

  「你說哪一篇,我看一下。」男子看向青年又手食指指著的圖說:「沒想到你是指這篇。他呀,可不是像報導中所提到的盜匪這麼簡單,我甚至無法用三言兩語來形容他的詭異。 被稱為土蜘蛛的他,在這十幾年間,犯下無數起的案子,除了受害者的遺體慘不忍睹外,更弔詭的是,警方不僅沒能查出他的身份,就連所有目擊者都只留下漆黑身影、赤瞳這兩個特徵。 再來因為他出沒的山區剛好離西南戰爭中西鄉軍和明治政府交戰的戰場很近,所以住在附近的村民開始懷疑起是不是薩摩軍人的亡靈在那化成了吃人的妖怪,就好像反抗大和的土蜘蛛。 」

  聽到這形容傳說中體型巨大的蜘蛛妖或是被用來當作土著豪傑蔑稱的這幾個字,蛇也就像是被勾起興趣似地撐在桌上,仰視著市梶。

  「大哥,您能不能把剛剛那個故事再講詳細一點?」只見青年眉頭緊皺,神情相當專注,讓人一時間難以將給人慵懶氣息的他聯在一塊。

  「我想一下,之前地方上曾組織七名的巡查,在他出沒的山區進行地毯式的搜索。 然而歸來時,一人重傷不治、三人重傷住院其餘三人則是輕微骨折。當然,就像是我剛剛提到的,警方在這麼激烈的戰鬥中,竟然沒有一人記得他的樣貌,也讓人感到奇怪。 僅管之後,警署仍陸陸續續派出了三次搜查隊,卻也都無疾而終。這更替他抹上幾分詭異的色彩,讓他成為了村民口中,赤眼漆黑的土蜘蛛。」

  「看起來不像是他……」蛇也自言自語地說著。

  「他?你是指土蜘蛛這妖怪?」

  「大哥你別誤會了,我只是覺得都已經明治了,還提到妖怪會不會太不科學……」蛇也話才剛出口,便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儘管是為了繞開話題,但反而陷進了更大的坑。蛇也一時覺得懊悔,但補救的話還沒出口,對方便立刻接話。

  「不科學?蛇也老弟,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不尊重自己寫過的東西。」

  「不尊重?大哥你是不是誤會了……」

  「你之前的文章中不就有引用中國史記中的『登州海中,時有雲氣,如宮室、臺觀、城堞、人物、車馬、冠蓋,歷歷可見,謂之『海市』。或曰『蛟蜃之氣所為』,疑不然也。』,的蛟蜃之氣來和『北越軍談』裡杉上謙信所看到的蜃氣樓做對照。還有、還有,你不是有寫到許多民間傳說則是形容這種妖怪能吐出各種幻像,讓人分不清虛實。」

  「但我在後段也有補上這只是光線因為溫度差異而產生折射的現象而已呀。」

  「可是你不是最後有寫到『然而這只是單純的自然現象嗎?』這樣對自己的作品不負責的態度,我可是不會允許的。」

  「嗯……這些我都知道……」
那句話只是我不知道怎麼結尾才加上的,蛇也頭撇過一邊在心中吐槽。

  「為了讓你了解到妖怪真的存在,我就不得不提起這方面的專家--井上圓了老師。 他將妖怪分成了虛怪跟實怪。像是剛剛提到的蜃氣樓或是會隨著閃電一起出現的雷獸就是屬於實怪中的假怪--也就是自然的現象。」

  「嗯、嗯……」

  蛇也嘆了口氣,他就知道男子只要一開口就沒完沒了,這也是他為何會懊悔的原因,畢竟蛇也巢津的個性就是有些怕麻煩。

  「像法力高強但在故事裡常會被僧侶收伏的天狗,或在民間傳說裡,會吃掉人的惡夢、帶走記憶的食夢貘,又或者是當物品被放置九十九年、吸收天地精華所化成的付喪神又稱九十九神的妖怪,就是屬於虛怪中的偽怪--是為了某種教育上或是其他目的所創造出來的。如果說是牆壁上的人臉,但結果只是水漬的話,則是屬於虛怪中的誤怪。然而就連學問深厚的井上老師,都還是承認有所謂的妖怪--也就是真怪!」

 「你冷靜一點……真怪只是說現在科學還無法解釋而已。」

  「不,是你沒有過那樣的經驗。我可是真的遇見過真怪--那個赤眼漆黑的土蜘蛛。」只見市梶冒著汗,緊張地說:「幾年前,我也曾參與這案件的報導撰寫。當時,我去幾名受害人的家中採訪,早上還好,很順利地拿到些素材。」

  「像是?」

  「就和報紙上提到的差不多,只不過我卻遇上了不尋常的事情……」市梶正男語調有些顫抖地說:「我先聲明,我做記者做這麼十幾年,對自己的記性可是相當自豪。當時,因為時間不早、天色也暗了,晚上便寄宿在被害人的家中。一開始還算正常,但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在睡夢間時隱隱約約覺得有個黑色的人影站在拉門後面,但當時實在是睏得很,也就昏睡。 然而隔天一早詢問主人,卻發現當天晚上他們一家全在另一側的主臥房休息,沒有到客房這。 當下我覺得有些害怕,該不會是有小偷闖入,但檢查行李卻什麼也沒丟失。 然而當我檢查筆記本時,卻發現有幾頁被撕掉以外……還有一段自己寫下可是我卻完全沒有記憶的記錄。」

  「沒有記憶的記錄?那段內容是?」蛇也似乎開始對這話題感到興趣,專注的神情跟剛剛的慵懶樣簡直判若兩人。

  「不清楚…… 因為我寫下的筆記會做點加工,但我連這規則都忘記了。那種感覺不太像是忘記。只是忘記的話,或多或少會記得一些片段,那次比較像是、像是這個記憶從腦中給挖去一樣。」市梶話越說越快、語調越說越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地說:「不、不,我想我應該是被在那的亡靈給逼瘋,才、才會無意識地寫下那些東西。」

  「先別說話,稍微冷靜一下。」蛇也將放在一旁的茶杯遞給他,等市梶稍微平下下來後說:「大哥,我想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還是不要叨擾了。 只是我想問一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我把這些給帶回去。」


價格

90元